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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惶惶待婚九重門,卻陷七絕斷魂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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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日的早朝,是這段時日裏,最嚴肅也最沈重的早朝。殷桓素來獨斷,可那一日也是在金鑾殿前,他在眾官面前許了空木這一諾。而今同在金鑾殿上,空木逼他兌現自己的承諾,他根本不能拒絕。

於是在冗長的對峙以後,他還是同意了,帶著怨氣,也帶著刁難。他說空木是一個和尚,根本不能成婚,空木則道,他願意為了宣成魅而還俗。他又說空木歷來游走四方居無定所,空木淡淡一笑,極從容道:“回皇上,草民已在京郊購得一處宅邸,足以讓我與師妹居於其中!”

殷桓氣極,回身問宣成魅:“你可願嫁這和尚為妻?”

彼時宣成魅仍在震驚與慌亂之中,殷桓話一落,殿上眾人齊刷刷看過來。她看看殷桓,又掃視一下四周,最後目光落在眼眸帶笑的空木臉上。就像在夏淺霜幻境中一樣,他就那樣將她淡淡望著,可沒來由的,就是這樣的目光,卻讓她沒來由地安心。

他是在幫她!這是如今,她唯一一個不必傷害自己,又能名正言順離開殷桓的機會。

默然半晌,她終擡起頭,斬釘截鐵道:“我願意!”

“憐兒!”殷桓大叫出聲,一語落,滿堂驚。眾人皆惶恐地低下頭去,唯有空木還仰頭將她望著。殷桓又問,“你當真……願意嫁給他麽?”其聲痛,目沈。

這是他最後的祈求,可是她,一丁點兒希望都不能給他。

“我願意!”三個字,擲地有聲。

這日雪大,風冷。

早朝之後,宣成魅被送回玉憐軒中。這是殷桓的意思,他要她以皇家之禮嫁出,要等婚禮那日,空木用八擡大轎前來娶她,在那之前,她還是要在宮裏,半步都不能離開。

她問過他為什麽,可他說,他不相信會有一個人比他對她好,他不相信除了他,這世上還能有人,願意不顧一切地要娶她。

說這話時正在玉憐軒前,他比在朝堂上平靜,可這樣的平靜,卻讓她沒來由地心慌意亂。

“你……你想做什麽?”

他執起她的手,極眷念地輕撫著,等一片雪落在她掌心,他替她拂開,方才擡起眼,極輕道:“不管我做什麽,都是為了你好!”

“殷桓!”她急喚出聲,可那人卻淺淺一笑,轉身沒在了漫天的風雪裏。

他說,不管他做什麽,都是為了她好!可如今這情形,除了為難空木,他又能做出什麽事來?

接下來的日子,她過得提心吊膽。

每日早晨睜眼,她問的第一句話是,昨日空木那裏可曾發生過什麽事?木兮總是說無事,而後會將他一日的行蹤匯報給她聽。與凡間待婚的男子一樣,前幾日他四處走動以采購大婚用物,後來便是長居府中布置婚房,等這一切都準備妥當了,他才親自將喜服送到了宮裏來。

那是半月以後,離殷桓為她們定下的婚期不過三日。剛用過早膳,便聽外面嘰嘰喳喳地有了議論之聲,宣成魅心覺奇怪,出外想要看個究竟,卻見暖暖日光之下,空木正跨步朝玉憐軒而來。

他身後有著許多人,也有許多東西。等到她面前,他側開身子,讓後面東西現在她眼前,而後道:“你看,這三媒六聘,可還滿意?”

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,凡間的計數她不大懂,可粗粗看去,媒人有了,聘禮有了,其陣勢,一點兒不輸王孫貴胄婚嫁之時。

沒來由的,她心裏湧起一種異樣的情緒,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凡間的一份子,到了年紀,就該理所當然地成婚。

也忽然間,開始期待起真正婚禮的那日,這種感覺,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。

有了期許,最後的三日,就過得尤其緩慢。第一天裏她睡了大半日,中午用完膳就與木兮一同在院裏走了走,到黃昏時分殷桓來尋她,她已精疲體乏為由拒了,殷桓沒有強求。第二日她起得早,將空木送來的喜服試了,大紅的衣服著身,襯得她臉嬌小而明麗。到第三日,她實在無聊,木兮絞盡腦汁想了一番,後提議道:“姑娘若覺無趣,不如去禦花園走走?”

這日陽光大好,是極少有的暖陽,沒有風,也沒有雪。她低眉想了想,正好這日子難熬,出去轉轉也可以散散心,便應了。

兩人一前一後朝著目的地去,不過半盞茶時間,便到了禦花園門口。許是天氣大好,裏面甚為熱鬧,還隔好遠便聽到裏面零零碎碎的議論之聲。

她頓住腳步,木兮欲要問她為何,她已做了“噓”的手勢,用眼睛指了指裏面,正巧,裏面傳出了“洛宣”二字。

木兮當即了然,垂首站在了一旁。

裏面說話的,是幾個女子。

她們二人靠近時,正好是其中一人說著:“你們說,這洛宣到底有什麽好,讓一個兩個的男人,都這麽為她奮不顧身?”

另一人道:“話可不能這麽說,皇上對她好,不過是將她錯認成了死去的安貴妃,至於空木大師,他是她的師兄,有著青梅竹馬相扶相持的情誼,就算真為她丟了命,怕是也不會覺得虧!”

“哎……”又一人接,“說得也是啊!不過……我覺著,她這樣也沒什麽值得羨慕的。皇上待她好,可她心裏裝的卻是空木大師,就是不知道……明兒個行的,到底是婚禮還是葬禮!”

她話一落,最初發聲的那人忙道:“小聲點兒!”那人連忙收聲。裏面陷入短暫的沈默,之後便是窸窸窣窣的聲響,等這些過去,第二個說話的人又道:“姐姐,你也不必太過小心,陳妹妹說得也沒什麽錯,要知道,這七絕斷魂陣,可是皇室禦用天師留下來的,就憑空木大師不到二十年的修為,怎麽可能闖得過?那可不就是喜事變喪事了麽?”

裏面人還在說著,可宣成魅卻覺腦中轟然一響,像是寂寂長夜之中,忽然起了驚雷。

殷桓,到底還是對空木出手了。

難怪她總覺得有些不對,以殷桓的脾性,怎麽可能會將她這麽輕易地交到空木手中?更何況,他說過要做的事,怎麽可能不做?

她到底還是疏忽了!

她返身去了九重門後。

這裏是布下七絕斷魂陣的地方,據聞,數百年前,南國曾面臨過覆滅的危機,那時外有敵國入侵,內有反臣虎視眈眈,朝中獨剩了數十個忠心耿耿的大臣。眼看著亂臣就要攻到宮裏來,當朝皇帝幾經思索,命天師在皇宮最外圍的入口處布下七絕斷魂陣,奈何反臣實力非同小可,眼看著陣法就要被破,他帶著自己的一眾妃嬪,以自己的身軀祭了這法陣。

以生靈祭出的法陣,為世間至邪至惡之物,非道行高深之人不得破。正是有了這七絕斷魂陣,反臣的數萬精兵才全數喪命於此,殷家的江山才險險保了下來。

自那之後,為紀念那位舍身護國的皇帝,那道宮門便以他名“重”冠他作為南國的第九任帝王中的“九”字,命名為“九重門”。而那陣法,也被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,為防有心之人妄加利用,創陣的天師為它下了一道封印,唯帝王之心頭血可開。未開之時,它則隱匿在原地,和別處任何地方都一樣。

因它至陰,至邪,至厲,這數百年間,從未有一個帝王打開過它。可如今,殷桓竟為了區區一個她,連它都打開了!

瘋子,簡直是瘋子!

她心急,無論木兮在後如何喊,她都沒有回。大約是未得到她的回應,木兮快步行到她面前,攔住她道:“姑娘……皇上有令,九重門方圓半裏,不允許任何人靠近!”

她停下腳步,卻未接她的話,而是反問道:“你既有意讓我知道,又為何要攔我?”

木兮微怔,可很快她又恢覆了坦然。

“姑娘此話怎講?”

“你專程讓我來禦花園,不就是要讓我看這一出好戲麽?”

木兮默了,良久,她撤開身,為宣成魅讓出了路來。

“姑娘此去,當決然一些,若是空木大師還好著,姑娘便將他完好無損地帶出來,可若他去了,姑娘便也隨他去吧!”

宣成魅詫異地望向她,可她卻別開眼,恍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,不慌不忙地朝著玉憐軒的方向走去。

她不知木兮是何意,然此時,她也沒有心思去深究。收回思緒,她加快些腳步,覆朝著九重門而去。

七絕斷魂陣果然開著。

還隔好遠,就能看到那裏流淌著黑色的漩渦,混濁的空氣嘯成劍氣,在漩渦裏嘶鳴纏繞,像是地府深處的惡鬼,面目猙獰,且惡意滿滿。

若是以她從前的本事,這東西根本不必誰告知,她就能自己感知到,可如今,被封了術法的她,卻非得走到它面前才能看到,現在的她,跟個廢人有什麽區別?

越是心急,越是心燥。依那幾人所說,空木應是在這陣法之中,可她沒有術法,就算來了也無濟於事。她低眉想想,對旁邊守著的侍衛道:“你——去請皇上,就說洛宣來了九重門,想要闖陣救師兄!”

洛宣的名聲早在宮裏傳開,這九重門的守衛雖未見過她,可猜也能猜出個大概。故等她話一落,那人便領了命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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